在学校东北角有一块空地。因为没有合适的绿化，地面上长满了荒草。经过数次整理、铲除，甚至打过两次除草剂，各种各样的草，种类有增无减不说，还冒着劲儿地窜长。有的野草一米多高，有的匍匐蔓延，颇有“远芳侵古道”的恣意。

　　有人提议说：把这里搞成教育综合实践基地吧。一味儿地除草不行，还是先种些东西吧。

　　于是，在一场透雨之后，草地松软时，大家再一次除草行动之后，地面呈现出属于土壤该有的光洁如新的裸露肤色。

　　铁锨、锄头、抓钩、甚至小铲刀这些农用工具一一派上用场，将地刨起、深翻、细碎、平整，就等播种。

　　种些什么好呢？

　　一位读过《麦田的守望者》的老师，他支持校园内种麦子。从一粒种子播入土壤，到生根、发芽、长叶、拔节、抽穗、演花、灌浆、成熟，不但可以看到麦苗青青时的绿意盎然，也可以领略到麦子成熟时丰收的喜悦，更能完整体验一场生命生长的历程。师生参与劳动，也是一种社会实践的教育。

　　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，终不成果。因为现在我们当地实不是种麦子的季节，如果延迟一两个月再种，这儿又一次成为荒草的乐园。

　　门卫老大爷是一位退休老教师，老校长，不仅教育资历深，还深谙农事。他说，这么小小的一片地，种几畦小菜挺合适。每个季节都能种出时令小菜。一茬接着一茬，不荒废土地，便于管理，可食用又可观赏。“一亩园十亩田”，一畦菜打理下来，更需精耕细作，社会实践的意义更丰富。

　　在老大爷的指导和帮助下，我把一包葱籽有模有样的种下了。我像一个焦急的孩子一样在希望中等待、守望。在等待、守望的过程中，我发现我小小的一畦菜有很多很多的问题，而我的情绪也随着这些问题而欣喜而焦虑而担忧而无奈。

　　看到细如针尖的小葱芽儿顶着黑色的“小帽”破土而出的刹那，我惊喜不已；看到葱苗被土蚕咬断根一片片死去，我痛心不已；当看到根茎比春苗还粗壮的杂草丛生，好像总也拔不完时，我心生焦虑，要知道，我拔掉一棵草，可能要连带几颗葱苗被拔掉；当看到同时播种、相同环境生长的葱苗有的长势旺盛、粗硕肥大 ，有的细小、黄病寡瘦，整体看郁郁葱葱，细看参差不齐时，我又心生疑惑……有最初隔三差五地去看望我的菜，到后来日日必去菜园。天知道当初我种这么一畦菜，只是出于好奇，为了尝试种菜的过程，如今竟是如此这般牵肠挂肚、殚精竭虑。

　　我向老大爷请教。老大爷笑呵呵的对我说：打理菜园就像管理班级一样。刚接手一个新班，杂乱无章，问题当然层出不穷；等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，理顺了，上手了，心平了，气和了，很多事儿都不是事儿了。

　　春生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。一畦菜地变空等待下一茬播种的时候，老大爷的话，我终于大彻大悟。

　　每一个貌似可爱的班级背后，都有一个殚精竭虑的班主任。每个班级都有几十位独特而不完善的学生，班级问题层出不穷。我们每天挖空心思和学生斗智斗勇，有点像黑猫警长打地鼠的游戏，此起彼伏，打不完的感觉。

　　但无论怎样，这些孩子都会长大的，或长成你所希望的那样，或长成与你希望的有所差异的那样。但你必须清楚的明白，在孩子们成长的过程中，这样那样的因素，有时不会因为你的干预而发生任何改变。而你只要尽心就好，尽力就好。

　　就算做了23年的班主任，我还是每天蹲守在我的班级里，就像菜农每天蹲守在自己的菜园里，除草，杀虫，每日如此。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，我现在不会因为园里长了很多杂草或者出了虫子而太过焦虑。因为我经历了很多次，知道这是正常的，我需要做的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。

　　与从前不同的是，现在的我累得满身是汗的时候，学会了蹲在树阴下静静地坐一会儿，喝一杯茶，摸一摸青青的菜叶子。

　　这个世界有花有草，学生有A有B，日日面对，时时相处，没有一无是处的人，没有完美无缺的人。看到一点点好，学会满足；看到一点点不好，微笑宽容；对学生尽力而为，问心无愧，同时对自己不苛责完美。把能做的都做了，气定神闲，静看碧水蓝天，云卷云舒。

　　作者简介：

　　李玲芝，河南省项城市天安路学校语文教师。从教二十余年，执着于语文这片芳草地的曼妙与馨香。人至中年，初心不改。岁月浅歌中，继续追寻诗和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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