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岁的小西放学回家，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，就跑到厨房。

　　“奶奶，饭做好了吗?”

　　“马上就好，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啊?”

　　“我有要紧的事，你知道吗?我们张老师说，新疆那个地方……唉，给你说你也不知道。”小西闭了嘴，她现在很兴奋，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神秘的事。给奶奶说，她是不懂的，说得多了，她还会担心。

　　小西从课本中知道，新疆在祖国的西北方，离这里好远啊。今天张老师说：那里有很多土地，因为没有长植物，都是戈壁滩，那里的人们也想让土地长满植物，但没有那么多的草种子，需要我们在这里采集草种，然后给他们寄过去。

　　这是多么光荣和伟大的任务啊!

　　小西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采集草种子。

　　可是吃过午饭后，还要去学校，怎么有时间呢?

　　小西想好了，明天就是星期天，可以明天去啊。

　　第二天，小西忍住一颗激动的心，用最快的速度就写完了作业，看看时间，快十二点了。

　　喊不喊小伙伴呢?小西犹豫了一下，他们要是作业没写完，或者是她们的妈妈不让去，拖拖拉拉的，还是自己去吧。

　　趁家人不注意，她带上袋子，开始出发了。

　　不要小看九岁的小西，很小的时候，她就跟着家人去离家几里地的地里去收小麦，她是没有力气收割，但她可以拾麦穗呀，所以，她知道在南面那块地里，种的是谷子，里面有很多牛草，那些牛草长得好高，比谷子都高，她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来。

　　牛草，这个名字真好记，是因为牛很爱吃这种草吗?

　　这种草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穗子长得高直，只用轻轻一抽，穗子就出来了，等它长得饱满的时候，用手揉搓，吹掉须毛，它的种子就在手中，圆圆的，小小的，有好多。把一棵一棵的牛草穗抽出来，拿在手中，远看还像是一束花呢，因为它的形状像狗尾巴，人们也称它为狗尾巴草。

　　是六月的温热天气，走了一会儿，小西就微微出汗了，她发现自己忘戴帽子了，可是已经不想再回去拿了，如果碰到家人，他们不让出来怎么办?

　　往南走不远再往西走，等到再往南走的时候，小西看到了路西的一个棚子，每次从这里经过，她的内心都充满了恐惧，因为她听人家说，这个棚子里有一只狼，狼是什么样，村里只有年龄很大的人才见过。她从书本里知道，狼会吃人，而且特别爱吃小孩子，爱吃不听话的小孩子，爱吃爱哭的小孩子。她从来没有单独到过那个地方，总是远远的看着，奇怪的是，从来没有见过狼从那里出来，也许它在里面睡觉吧。

　　但愿狼在里面睡觉，不要出来呀，小西在心里暗暗祈祷，同时，加快脚步。

　　也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，那个棚子静静的立在阳光下，并没有狼从里面钻出来。

　　再往前走，是一座小桥。

　　过了桥，小西看到了路两边的庄稼，有一尺来高，整整齐齐的，一阵风吹过，它们就轻轻的晃动叶子，和风打招呼，叶子颜色深绿，能感觉到它们往上长的强烈的生命力。

　　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，小西觉得有点热了。

　　这是中午，周围又没有一个人，小西忽然想到她听到的一个故事：一个人在中午的时候去走亲戚，忽然在路上看到一个穿红衣红裤的小女孩，她走得快，女孩也走得快，走得慢，女孩也走得慢，走着走着，那个小女孩竟然不见了，讲故事的人接着说，你说，谁家的小女孩大中午的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走，那不是鬼是什么?

　　世上真的有鬼吗?

　　小西也有单独在路上走的经历，但从来没有见过穿红衣红裤的小孩。遇见陌生的小孩子也是常有的，但走过去，小孩子还在那里，而且她的家人也会在不远处召唤，那是平常人家的孩子，不是什么鬼。

　　鬼长什么样?

　　这样想着，小西有点怕了，现在正是中午，自己又是一个人，如果前面也出现一个红衣红裤的小女孩，她该怎么办?

　　小西睁大眼睛，往前往后看，又往左边和右边的地里看，除了庄稼，还是庄稼，哪里有小孩子的影子?

　　唉，这都是人们编出来骗小孩子的吧?一直走到谷子地里，小西也没有看到所谓的鬼。

　　谷子已经结了穗子了，沉甸甸的低着头，一棵一棵挨得很近，放眼望去，像是一片长满谷穗的地毯。在谷穗的间隙里，竖起很多牛草，也许是这块地肥沃的缘故，也许是这里的品种不一样，这里的牛草长得很高大，比谷子高出一小截。小西小心的挤进去，不把谷子弄倒。牛草和谷子有点像，但这难不倒小西，她不会把谷子当成牛草的，就像有的人分不清麦苗和韭菜，那是因为对它们太不熟悉了，只要稍微留心一下，就会发现它们之间的不同。

　　牛草真多啊，它的穗子朝向天空，微微弯曲，小西稍微一用力，就把它们从草茎里抽出来了，一个又一个，放到袋子里，一根又一根，小西用衣服擦拭了脸上的汗珠，又投入到采摘草种子的工作中了。

　　正午的阳光洒在地里，洒在沉甸甸的谷穗上，洒在微微昂头的狗尾巴草上，也洒在那个在谷子地里摘牛草穗的小女孩身上。

　　小西很佩服自己，因为她考虑得很周全，她还带了一个大袋子，否则，那么多的草籽，就没地方放了。

　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，小西掂掂沉甸甸的袋子，该回去了，再多就提不动了。

　　回去的路好像比来时近了不少，往东走，再往北走，走过来时的小桥，村庄就在眼前了。

　　再往东走时，小西看到了奶奶，看到奶奶脸上放松的表情，听到奶奶的关怀和疑问：“你这孩子，吃饭找不到你，去哪里了?这口袋里背的是什么呀?”

　　奶奶说着，接过小西的袋子，看到里面的一颗颗牛草穗，惊讶的说：“你这是要干什么呀?”

　　“我告诉你奶奶，是这样的，我们老师要我们给新疆寄草种，我就摘了牛草，你看多不多?”

　　“原来是这样，那当然好。”奶奶对小西总是无条件支持的。“你早说啊，我去地里给你摘，菜地里有好多的草，找草籽，那还不容易!”

　　“不，奶奶，我就是要自己摘，老师说，这样，才能表明我们建设祖国的决心。”

　　“那好，奶奶回去就把草穗摊开晒干，然后再把草籽打出来，给你放好。”

　　奶奶是最疼小西的，果然，在小西不知道的情况下，奶奶把草穗晒干，把草籽拾掇干净，装在一个小袋子里。

　　等到老师要同学们交草种的时候，小西打开装草籽的小袋子，看到圆圆的小小的草籽密密的挤在一起，闪着亮光。你们就要去新疆了，小西在心里对草籽说。

　　她把袋子交给了老师，张老师看看说，这些草籽收拾得可真干净。

　　得到老师表扬的小西，心里很高兴，一直到晚上，心里还是甜滋滋的。在梦中，她看到她的草籽被装上邮车，邮车又走了好长好长的路，终于来到了新疆，草籽被人们洒在戈壁滩上，长出了嫩苗，长成了一片草海，其中一片是牛草，好像在向小西点头呢。这是我的草籽长出来的，在梦中，小西这样想。

　　过了几天，张老师对办公室的赵老师说：“你说，学生把草籽都交了，上面又说不要了，说是我们这里的草籽到了那里也长不活，孩子们辛辛苦苦采来的，怎么办呢?总不能再让他们带回家吧?”

　　“当然不能带回家了，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，我们想办法处理掉，让孩子们以为已经寄走了，给他们留个美丽的梦想吧……”

　　作者简介：何淑丽，舞阳县第一高级中学初中部语文教师。二级心理咨询师，市作协会员。喜欢用文字表达思想，愿意用文字去感悟人生，找到心灵的宁静和喜悦。有文章见诸报刊，有作品入选《师者行吟》《师心有痕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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