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香玉专栏 | 你那里下雪了吗

摘要:半夜醒来的时候,一看手机,是两点二十分。 不知怎么,竟然翻身起床,下意识地去拉开窗帘往外看。 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,零零落落,又轻又柔,仿佛那高贵的白天鹅轻轻抖动着翅……

  半夜醒来的时候,一看手机,是两点二十分。

  不知怎么,竟然翻身起床,下意识地去拉开窗帘往外看。

  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,零零落落,又轻又柔,仿佛那高贵的白天鹅轻轻抖动着翅膀,一片片绒毛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。

  下雪了。

  漆黑的夜幕下,天空中飘着雪花。雪花片片飞舞,像风中的羽毛,静悄悄的,安静的洒落在地面上,草丛里,顿时隐身不见。

  我打开窗户,一股儿冷气扑面而来,飘进房间里的还有几朵雪花。

  是您吗?

  父亲,您是回来看我们的吧。

  今天是您离开我们的第41天。

  41天了,已经这么久了吗?

  从小到大,好像经历过很多离开,上学离开家,毕业离开学校,参加工作离开家乡,每一次离开似乎就是挥挥手后的转身,到时候就能如期归来。

  可是,这次,为什么您的离开让我们这么撕心裂肺,肝肠寸断?不敢回想,更不敢回忆,只要想到您,眼泪就忍不住了。

  不敢让自己闲下来,更不想呆在一个人的空间,尤其是看到与您有关的物品,就会想起好多事情,而且总是忍不住反复的去思索,在毫无头绪的事情里去找能串联起的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
  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接受,往后的日子,一想到您不会再在我们身边了,我……

  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,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,不是所有伤痛都能够说出来,对我而言,沉默也许是一种最好的表达。

  前几天,终于可以提笔写字了。

  我坐在桌前,铺好纸张,定心凝神,一笔一画的写着,开始还能静下心来,写着写着,不知怎么,突然脑海中就又想起来您了。

  原先老家大门的门头上是您自己雕刻着“福禄祯祥”几个大字,小时候每年过年,大门贴上春联之后,您都要用红色的颜料特别着重地描一下这几个字,描过时候,这几个字顿时变得熠熠生辉,就连大门好像也顿时高大了许多。

  这个时候,我总是喜欢站在一旁看,您总是一边描写一边给我讲这几个字的意思,告诉我要好好读书,生活就能像这几个字一样幸福吉祥。我看您描得认真细致,看在一旁看得心急,您于是把我高高的举起来,坐在您的肩膀上,让我也来试一试,我兴奋地拿着笔,小心翼翼地一笔一画地比划着,您低着头看不到,却总是夸我写的好,每每看到,我总觉得这几个字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芒,总是忍不住拉着小伙伴来看,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成果……

  现在老家早已经拆掉了,大门上的这几个字早已不知去到什么地方了,现在,连您,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。

  您的三轮车还停在那里,就像您原先回家的时候停在那里一样。这个三轮车就像您的朋友,又像您的腿脚,出门的时候,陪伴您的总是它。您去过哪里?到了哪里?看见了什么,和谁聊过天,在哪里歇过脚?现在,恐怕也只有它知道了。

  那时候去看您,总是先看看三轮车在不在原地,只要三轮车不在那里停着,您也一定不在家,我们在屋里说着话等您,外面一响起车铃声还有车棚晃动的咣咣声,我们就知道您回来了,马上起身去开门迎您。

  现在三轮车还在那里停着,可是,您又去了哪里呢?

  您最爱吃烤红薯,每到大街上遇到的时候,总喜欢停下来买一个,我有时侯还笑话您吃了一辈子还没有吃烦,您总是呵呵一笑,后来我发现您不怎么吃了,一问才知道您嫌红薯涨价了,“太贵,一个十几块,不吃了。”“能有多贵呀,我买给您吃!”您不知道,这个时候真的是我最自豪的时候,看您吃着热腾腾的烤红薯,我心里也是美美的,大概就像小时候你买给我糖果的时候,看我坐在那里吃的感觉吧。

  现在满大街都是烤红薯的摊子,可是,我又能买给谁呢?

  ……

  窗外的雪悄悄地下着,就像前年那个寒冷的冬夜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。周围的人都睡着了,病房里静悄悄地,偶尔有仪器发出的的轰鸣声,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。

  您也睡着了,您身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仪器,我坐在床边看着您,生病让您消瘦了许多,您的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,您看起来睡得很不踏实,一会儿轻轻摇摇头,一会儿蹙起眉头,好像很难受的样子,我轻轻地抓着您的手,似乎想给您一些力量。看着仪器上的各种数据在不停的闪烁,我竟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。

  就是那天深夜,也是这样的午夜两点多钟,下雪了,是那年的第一场雪。我对那场雪暗暗许下愿望,保佑您身体早日康复!

  老天仿佛听到了我的心愿,您一天天好了起来,您又能大声说话了,声音还是往日般洪亮,体重也开始增加了十几斤,看您又能开着您的三轮车自由地去您想去的地方,我们心里都开心极了。

  可是,可是……这次,您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呢?

  平时您总是沉默寡言,我们去看您的时候,您都是一句“来了”,就没有话了,我们在客厅里谈天说地,您在卧室里或躺着,或坐着,或睡着,静静地听我们说,从来没有插上一句话,我们自顾自地说东道西,从来没有问问您,今天去了哪里,细细想来,我们哪次和您说话超过几分钟时间?

  那天是您离开三七的日子,我们兄妹去看您。大姐仍然像往常一样唠唠叨叨交待您很多,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他们离开的时候,我不想离开,我特别想陪您坐一会儿。心里似乎有万千思绪,在脑海里翻滚,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。我就蹲在那里,不知道该说什么?也不知道该做什么,更不知道怎么办,只会静静地看着您,任眼泪放肆地流!

  您在的时候,看见您,总喜欢和您说说高兴的事情,您总是高兴地说“中中中”,眼角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。可是,现在,心里难受的时候,怎么老想去您那里坐一坐呢?

  前两天我去山里培训学习,夜晚空寂的时候抬头看天,发现满天的星星在闪耀,“这么多星星呀”,不记得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,尤其是夜晚的天空。心念一动,都说人离开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,父亲,哪颗星星是您呀?

  ……

  回忆是思念的种子,

  思绪还未开启,心中就已经充满了悲伤。

  思念的人已不在,只留下一堆堆的顾念。

  您离开的那天我没有在身边,一直成为我的心结。我多么希望您能在梦里告诉我,你想说没有说出来的话,或者是平时不愿开口说的话,我等啊盼啊,想啊念啊,这样我以为我就能梦见您了,可是,二十多天过去了,我一次也没有梦见。倒是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在我的梦里打转,我经常在凌晨两三点就醒了,为了缓解情绪,我在客厅与卧室之间频繁转换,我发现了窗台上海棠花也还没有睡,它的脸上也布满了泪水。

  几天前的那天晚上,半夜我一直睡不踏实,似睡非睡,睡梦中您开着您的那辆三轮车,停在十字路口,我远远看到您,赶紧加快脚步快速地跑去,等我快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,您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了,我想追上去,可我的脚像钉在地上一样,怎么拔都拔不动,我急的使劲挥舞双臂,奋力挣扎,大声呼喊,就在这一刻,我醒了。

  于是,我瞬间泪如雨下,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,过去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入心头儿,我就这样闭着眼睛,任凭记忆肆意流淌。

  这是一个渐次离开的时代,只是我们还没有学会告别。

  “他没有离开,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,只不过这趟旅行,他喜欢上了那里,然后选择定居下来。”

  今天看书的时候,突然看到了这句话。

  父亲,您现在应该就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吧!

  今天,您那里下雪了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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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

  蒋香玉,供职于荥阳市教育局。有作品入选《师心有痕》《师者行吟》《师意盎然》。其实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瞬间,可能在别人眼里,只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,却足以融化你的整颗心。愿生活在笔下化作无数个温暖的瞬间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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